从攀岩冠军到达喀尔车手 豁爷刘斌的传奇赛车路

     2010年中国拉力赛出现了一款新型战车——CRC CAR，要想把这辆车的技术标准说清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拉力赛也出无限改装组了。第一个开CRC CAR的人的首要标准就是艺高人胆大，庆洋车队在千辛万苦改好了高尔夫六代之后，隆重推出了老牌冠军车手、达喀尔名将刘斌。在中国赛车圈里，张豁爷李豁爷不少，几乎所有在赛道里不怕跑得慢只怕飞得低的猛男都有类似的绰号，不过真正的原装正版只有一个，那就是豁爷刘斌。

    一、玩的就是心跳

    在现在的中国赛车界，还在跑着的车手中，比刘斌资格老的已经不大好找了。1995年汽联二期培训的车手中，仍在赛道里豁着的还有王睿和林立峰，他们与刘斌一起被视为化石级的人物。而在进入赛车圈之前，刘斌的生活可谓丰富多彩，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还曾经获得过两届全国攀岩冠军。

    “这个可以算是子承父业吧，因为我父母都是登山协会的，我爸也是中国最早一批登山队员。我刚刚毕业的时候没事干，老太太说在家怕惹事，18、19岁给我放到怀柔登山基地。在那儿没什么正经事儿干，结果他们修攀岩场地，我觉得这个挺好玩儿，挺适合我，就参加了比赛，结果还拿了两届冠军。但是光攀岩也不能解决生计问题，后来我开了两年出租车，还开了一个涮羊肉饭馆。”不过刘斌这糙人打理生意基本上跟张飞绣花一样，姿势拿得挺好看，但是效益却很惨，也就是赚了个请客不光钱。他开出租车也是为了玩儿，等于算是半租了一个车给自己代步，开了两年出租车不但没挣钱，还倒赔了好几万。

    刘斌的涮羊肉就开在体育馆路口，离中国汽车运动联合会的办公地很近。“有一天汽联场地赛的工作人员在我那儿吃饭，聊起培训学校来了。我在旁边听着就插嘴说我报名参加吧，正巧第二期学员不够数，人家就给我打电话，让就提前参加，来凑了个数。”

    在1995年学赛车还是颇要花费些工本的，学费五千块钱，算是个大数，好在还有回扣可拿。“我们当时交五千块钱，在珠海练了四五天车，得跑上个一两百圈，最后选出15个人来，给一套装备，赛服、手套、鞋，等于花五千块钱还退你三千，只收了两千块钱学费。”

    有了赛照就得去豁，刘斌卖了饭店开始赛车，当时刘斌跟朋友凑了17万买了一辆捷达去比赛，防滚架都做成活的，比完赛回来拆了当交通车开，原装减震器，民用轮胎。但是参赛费用还是没有着落。刘斌曾经收藏有几辆经典的摩托车，比照秦琼卖马的方式，比一场赛甩卖一辆，比过几场之后，车库就空了。

    二、撞的就是南墙

    就这么一跑就跑了十几年，跑得比赛多了，刘斌从越野到拉力都拿了无数的奖杯，他记得最多的一场比赛抱了七个奖杯回家，其中五个赛段飞车王，到机场托运的时候差点儿被当成投机倒把分子给扣押了。但刘斌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还是96年的第一场拉力赛：“那时候不叫锦标赛，就是邀请赛，河南郑州恒运杯，到现在也挺怀念的，虽然车不多，只有36辆。”

    当时的比赛形式是，车手花钱租组委会提供的车比赛，“租金是两万多，加上押金一共三万多块钱。那时候三万多块钱我是跟刘晓凑的，我们俩一人一半，完了商量好一人开一天，一共四天比赛。开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一个跳后左四，按现在的经验至少坡前就刹车了，但当时我做了一个跳后左二，所以全油120就上去了，后面是一个大概半米多高的水泥墙，正正撞上了，基本上没怎么刹车。那台车基本报废，后来组委会花了十万块钱又给修出来了。”由于赛车的前脸被撞成了三角形，看起来就像是个豁牙子一样，刘斌因此得了个“豁爷”的绰号。

    这次冒险的经历着实让刘斌老实了一些日子，到了2000年，他又进了庆洋车队，2001年转到了威豪车队。“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当时参加上海站比赛，徐浪邀我去他家玩儿。那时候都是开着赛车去的，所以开去武义徐浪他家玩儿。结果回来的路上，黄伟给我打一个电话说他们要跑拉力赛，条件是我们自己带车，他给我报销参赛费用，一年给一点儿钱，说了就行了，属于口头协议。”

    这在刘斌的职业生涯中是件非常重要的转折点，因为之前他已经把自己的钱折腾光了，玩赛车又不挣钱，日常花销都得跟父母要，挺大个子一男人，自尊心很窝火。现在有了工作，这就意味着他开赛车不但不再贴钱搭钱，而且还能够挣上钱了！有意思的是，刘斌刚跟黄伟达成口头协议，333车队的经理朱伟又打来电话，条件更好，333车队出车，不用他自己的车，但是刘斌说没办法了，答应黄伟的事我就一定要兑现，这一错过用了八年的时间，直到2009年，他才与333车队合作了一年。

在漠河站的比赛中

    三、跑的就是江湖

    在威豪车队刘斌愉快地跑完了2002赛季，2003年这支车队退出了拉力赛，专攻场地赛。刘斌的兴趣还是在拉力赛道里豁，于是他转去了当时国内最牛的红河车队，开上N4组的大车了。这一年的比赛共有4站，刘斌本来提前一站就已经拿了总冠军，但是最后一站被车队给封杀了，结果队友陈自华参加亚太比赛有6分的加分，于是以更高的积分优势拿了年度冠军，当时还不叫冠军，叫飞车王。

    关于这次被封杀有两个版本，刘斌说得轻描淡写：“当时闹了点小矛盾，因为电脑的事情闹了点不愉快。当时跟老麻签的两年合同，你违犯合同，我也不要求你赔钱，解除合同就行了，好说好散。”而车队老板麻俊昆则当成是自己铁腕治军的一个范例：“在我们车队，任何人都不能特殊，刘斌跑得快，但是耍大牌我一样封杀他！”现在再说起七年前的往事，刘斌与老麻一样，都是一笑置之，男人嘛！但是当时从红河出来之后，刘斌的江湖之路走得也相当曲折，基本上年年换车队，天天跑码头。

    2004年正好百灵车队成立，香港拉力艺负责整个车队的运营，刘斌去了，跟两个外援“水货”一起比赛，结果车队发现刘斌比他们都快。到了年底，外援也换了几次，最终百灵车队以1分优势力压红河获得了年度冠军。但是2005年，百灵车队请来了周勇，刘斌又得重新去找东家了。对于这次车队违约，刘斌同样什么都没说，他转身去了佳通轮胎车队，跟老板车手黄威志，再加一个外援一起豁。

    幸亏拉力的江湖并不大，2006年百灵车队又请回了刘斌。然而这次合作仍然不愉快，刘斌只跑了上海和六盘水两站，就离开了车队。这一年剩下的时间里刘斌基本上都在跑越野，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拉力圈少了个豁爷，越野界多了个专家，这奖杯拿的，家里柜子都装不下了，为了放柜子，还得买房子！

    四、豁的就是胆识

    回忆多年来的夺冠生活，刘斌记忆最深的还是跟老麻一起在红河时的第一次，2003年的长春站，那些久远的年代从记忆的闸门里冲出来，一下子就把他淹没了。“当时老麻自己已经不跑了，我、华仔和陈自华一起跑，北京站我们是冠亚季军，包揽前三啊！”

    尽管头顶着“豁爷”的闪亮光环，但是刘斌一直觉得自己很少出事，2001年开自己的车在广东韶关从一个岔口横着漂进河里大概是他最大也是最后一次事故，从那儿以后，在比赛里面再没有大撞过。另外他个人所受的伤就是第一次跟着陆风车队去跑越野，把腰给礅伤了，几乎歇了一年。不过最让他在赛车界扬名立万的，还是达喀尔，至今说起来，刘斌仍觉得腰杆笔直，颇有关公温酒斩华雄的豪迈劲。“我感觉最深的就是一个中国车手能在外国车队里面扬眉吐气，这个意义不一样。”

    “第三天的时候，我从60多名前进到30多名，结果当天回来就给我开会，两个车队经理加一个日本新闻官给我开会。说不要这么快，这么快会有危险！这个时候我那个法国领航过来就说，你们谁都没有发言权只有我有发言权，因为只有我坐在车里面，刘开得非常安全，没问题！然后这三个人就不说话了。”

    在车队人员的想象中，这个中国人就是个豁爷，一路胡整，很危险！“第七天是最累的、倒霉的一天，但是也是扬眉吐气的一天。当时我们一下子撞坏了6台车，全是把后桥拖坏了，撞在同一块石头上了，大家速度是一样的，我感觉肯定会托底，想绕一下。但领航说没问题加油。结果一脚油跳过去，正好落在后牙包上，没走出几公里我跟老外说后驱不对，漏油了，下来一看完了，油漏的哗哗的。”

    这一天刘斌走走停停，边跑边修，自己漏油自己加，历尽磨难，终于在关门前半个小时回到了大营，而车队的另外五台车全部退赛了！“第二天开始，从上到下都不一样了，真是扬眉吐气，之前找后勤要可乐就给你一罐，第二天我一去他直接说两瓶。那时候在车队里面不说是横着走道，至少我可以扬着头走道，以前人家见到你你得跟人家打招呼，现在人家见到你跟你打招呼，那时候就感觉特好。”

    最有意思的是，达喀尔比赛结束那天，本来刘斌能拿新人奖第一，但领航一高兴把路书给扔了，最后39公里是海边的沙地，领航说没问题了跟着车辙跑就可以了。“然后到了一个岔口，我问哪边？他说反正最后两条道要合在一起，我正好超一台车，就从左边上去了，结果终点在我的右手边。我等于没过旗门直接到STOP点了，那个赛段因此被罚时我变成最后一名，一发奖的时候我是新人第二，跟第一只差8分钟，我当时真想拿奖杯砸他！”后来车队备战2008年达喀尔，车队经理给刘斌打电话，直接告诉他：你是我们的一号车手，来报到吧！

    这么多年下来，赛车给了刘斌很多快乐的同时，也有痛苦，但他跑赛车最大的优势就是皮实，受了伤躺三个月根本不算事儿，老爸来医院看一眼，问两句，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因为在登山者眼里，只要不死不残，其它的伤病都不算个事儿。刘斌认为这是从老爷子身上继承的这份糙实劲是他在赛车事业中走到今天的最根本原因。这也让我想起一句古话：宝剑锋从磨砺出，从来纨绔少伟男。如果你在任何一条赛道里遇到一个豁着嘴的猛男，把赛车开得跟坦克式的见坡必飞、见沟必跳，那就是他，三层皮包着个莴瓜胆子的豁爷——刘斌。    （中国汽联特约记者方肇文并图）